/ 米花 /



























米花,我的第一隻貓。今年201322日的時候,跟我說了再見。

這段時間,我一直無法正確地表達那些將近10年的日子,難以用文字紀念;很多的畫面,每天在腦海裡走步,因為想起一個事件而產生的連鎖反應等,都輕易的列隊在心上。


2004年的今天,月15日,在高雄的城市光廊,我遇見了她。還記得去領養活動的前一晚,我躺在床上,一直想著「明天會遇見什麼樣的貓咪呢?」,然後,翻來覆去想著貓咪的名字,突然間,「米花」這兩個字一直在我心裡徘徊不去,睡著之前,我想,明天一定要帶「米花」貓咪回家。


她不是一隻小貓,但她與我的「米花」印象極為符合,白淨又優雅。
在同一個籠子裡,是另外一隻虎斑貓咪,大約只有幾個禮拜大,米花縮在一旁,不時回頭看著我。「米花」原本叫做「咪咪」,在進入中途之家前,已經待過兩個家庭,第二個家庭因為要移民,無法再照顧她,一直與不同的「人」生活,讓她有著極大的不安全感,以及無法輕易地信任新環境。

他們說,米花大概三歲,那時候。

小虎斑貓一下子就被領養走了,這時我才發現,原來這個領養活動需要具備高雄市民的資格。我和米花對望著,心裡想著該怎麼辦。
一邊和領養小虎斑貓的媽媽閒聊,她身旁的友人說:「如果妳想領養她,我的證件可以借妳噢!」

就這樣,匆匆地辦好領養手續,將緊張不已的米花放進因為不曉得今天會不會遇見「米花」而準備的紙箱中,一路從高雄市騎回楠梓,並且在中途停下來買了初階的生活用品。

因為不曉得她的生日,只知道是2001年,因此,我(自以為的)將她的生日訂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天。我和米花的生活,就從2004年的15日開始。

剛開始,她和我的相處還很戰戰兢兢。那一年,我正要畢業,即將就業前的那些日子,出國、玩樂、搬家、投履歷...,全都擠在一塊。米花和我搬回台南的家一陣子,我想,就是那時候建立起「米花與台南的太陽」的關係;躺在窗邊曬太陽,舒服到白色與黃色相間的毛髮都蓬鬆蓬鬆,像在做SPA一樣。

沒過多久,我就到台北工作了。剛上來的時候,借住在朋友好心女友的小小套房,在還沒找到住的地方之前,米花只好先暫住在桃園的朋友家。

上班第一天,朋友哭著打給我,她說:「米花不見了..... 對不起... .... 爺爺... 丟掉..... ....... 」 她爺爺以為米花是外面跑進來家裡的貓咪,連忙把她趕出家門。朋友回家的時候,米花已經在外頭流浪了一天。

我帶著複雜的心情,第一天上班就無法專心。直到朋友再度打來,她在社區內外不停地詢問,終於,沿著兩位小朋友給的線索,找到了已經在外流浪兩天一夜的米花,聽說她身上滿佈塵土,但眼神還是不桀。朋友馬上回家幫她洗了香噴噴的熱水澡;那時候,我心想,米花的一生絕對不會太平凡。

在那之後,她還是隨著我流浪,在台北搬了好幾次的家,直到這幾年,個人的狀態也比較穩定之後,我開始意識到,米花的年紀也和我一樣越來越大了。

我開始害怕失去她,每天跟她說很多的話,希望她要健健康康,不要憋尿(米花因為優雅的貴婦性格,不願意與其他貓咪共用一個貓砂盆,總是等待我回家的時候,喵喵喵的說要我要上廁所了!)。米花很愛說話,常常和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喵喵對話著;年紀越大,越喜歡在家中跑跑,只要拍拍大腿、揮一揮手,她就從遠遠的地方跑過來,也不特別坐在妳旁邊,但就是會在周圍繞圈圈,我們都說她是老來俏。

但分離的日子,總是無法預測;年紀越大需要面臨死別的時刻似乎就像不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可能發生但卻捕捉不到任何一絲提示

米花從年初開始出現一些狀況,醫生判定為膀胱發炎,來來回回去了好幾趟醫院,一直都說沒有大礙,直到118日半夜三點多,我和老成心中覺得實在不對勁,着急的將她送到24小時的急診醫院,急診室的醫生做了檢查,跟我們說:「她確定是胰臟炎,這很麻煩,存活率不是很高,你們可能要有心理準備。」

米花當天就住進醫院,和醫生商量著她進食的時間我們要自己餵她(任何疾病只要不吃東西就會惡化的更快),我們帶著忐忑的心回家,早上八點再回到醫院,這樣一天來回醫院至少3~5次,為了讓她不要在陌生的環境中和陌生的人事物相處太久,我們盡量在可以的時間都出現在她面前。

那段時間剛好遇到工作的忙碌期,以及過年前所有片子卡在同一時間的尷尬期,老成必須要台灣、上海來回地奔波。

那段時間,我好怕電話響起。

121日,我們正在拍片,早上十一點,醫院打電話來,醫生說:「米花今天狀況很不好,妳要不要過來一下。」

掛掉電話,我的胃裡面像翻滾一樣,蹲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失去」,真的好令人害怕。我來不及跟老成說,但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怎麼了,他跟我說:「開我的車,趕快過去陪著她,這邊我會拍完。」

醫院裡的米花,虛弱地看著我。她在加護病房的小格子裡,我將門打開,坐在她面前,頭靠在小格子裡和她說話,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天開始說起,天南地北的,她靜靜的聽我說著,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偶爾動動尾巴回應我的話;那段時間,我和她對望著,好像從她眼神中讀到很多事情;那個下午,我覺得我和米花到了另一個世界,在凝望的同時,我們的靈魂交流了。

米花是我見過最優雅的貓,就連生病的時候也一樣。倔強的個性,讓她不輕易妥協,就像個不願讓媽媽擔心的小孩一樣,發生什麼事都說沒事。

那天之後,米花的狀況一直起起落落,老成還是得台灣、上海兩頭跑,我推掉所有的事,每天早上十一點到醫院,晚上等急診的醫生接班後我才離開。可能是她都感受得到我們的擔心,米花每天都表現得很堅強;中間有兩次醫生都說不太樂觀,但隔天又好轉了。

那個時候,醫生最大的目標就是讓米花回台南過年,因為米花最喜歡在台南家中的窗邊曬太陽了。

老成還是來來回回的,常常一下飛機就馬上過來醫院,和她說說話,為她打氣。每天都有許多朋友來看她,或是看我。醫生和護士都很驚訝米花的好人緣,但或許也是因為這樣,對於米花的復原,大家都在互相鼓勵中獲得了信心。

但,米花的狀況只有米花最清楚。
一直到她離開之後,我想,我一直在想,她一定是在等爸爸忙完,要跟他好好的道別。

一直到22日,即將進行第三次緊急輸血前,老成終於從上海回來了,也就是那個時候,在他踏進醫院之前,米花休克了。我和老成在加護病房前,因為緊張握到出汗的手,還要告訴自己不能哭。

我想起了昨晚的夢:「昨天我夢到妹妹了,她在米花的病房裡面陪著她。」

從三年前妹妹離開到現在,我大概只夢到她兩、三次,都是很模糊的影子,只有這次夢中的她異常清晰。老成說:「嗯,妹妹一定是來帶她,讓她不要迷路的。」他叫我要有心理準備,但我其實不知道到底應該要怎麼準備,才是真正的「準備」。

醫生說:「跟她說說話吧。」

我看著她,很不可思議的,這將近十年的時光,好像濃縮成十天一樣,我好像昨天才認識妳的呀,小花妞!妳不要睡了!


我請醫生將她手術的傷口縫合,因為她很愛漂亮,毛永遠是白白淨淨的,她一定會想要完美的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我已經不大有意識了。包括傳訊給所有來看米花的叔叔阿姨,以及在網路上原本不認識卻慷慨捐血給米花的貓咪們,好像都是在空氣中進行一般。


在米花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我要離開醫院之前,在門口遇見一位女孩,手上抱著一隻貓咪哭泣着,她的家人陪在她身旁,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下意識上前詢問,才知道貓咪在六點多已經往生了。有過妹妹的經驗,我雞婆的幫他們查詢了當初幫妹妹辦理寵物往生事業的電話,並且致上慰問之意,同一天晚上,我就夢見了妹妹。

送米花最後一程那天,我們在那個地方遇見了。那是個大晴天,我們彼此致意,彼此都知道這是我們深愛的孩子所帶給我們的緣分;或許暫時還無法放下,但我們都知道,他們在另一個世界,都不會落單。

那天,見米花最後一面的時候,她像沈沈的睡著一般,睡得好安詳、好優雅、好漂亮,並且比往常看起來更白淨。我知道,她放下了,那所有的病痛,還有牽掛。
禮儀者從她的骨灰裡面撿出了好多舍利花,他笑笑的跟我們說,米花一定是帶著滿滿的愛離開的。


米花一定是帶著滿滿的愛離開的。

謝謝妳,小花妞。也留給我好多的愛。




顏米花 20010515 ~ 20130202 PM4:00

- 米花媽媽 寫于20130515

Comments

我曾有過一隻我深愛的貓貓。他走了,我親手埋了他。可以稍微體會妳的感覺!保重。
Jersey Yen said…
我希信他們都會一起做伴的!(hug) <3

Popular Posts